倾玉

因为喜欢 可迎万难【群号:420039121】

第一章

烈日下的某团军事基地,一位身穿军装的倔强年轻人已经以标准的军姿从黎明站到了赫赫炎炎的正午,他叫卜星文,原本只是一个兵,一个最初在战友眼中孤淡在领导眼中欠治的兵,与这部队军营甚是格格不入。

他性情古怪,平日里没人见他真正开怀的笑过,也没人见他因为受苦受累而难过过,但训练成绩却是数一数二,连续代表团部参加实兵对抗演习等重大任务,还参加各种杯的比武赛综合成绩第一,荣立过三等功两次,团风云人物里有他一号。

就是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兵,两年服役期满无喜无悲的顺应复员,团长是个东北人,当即急眼了,哪能放过这么个“人才”,找他来谈话,建议他申请考军校学成提干,他仿若心死般的表情把首长着实气够呛,但首长就是首长,还是有一定套路的,冷静以后再通过谈话分析眼前新兵的需求,最终以叹息放人结束谈话,就在卜星文即将迈出首长办公室的时候,首长遗憾的表示:没机会了!小卜啊,你才二十一岁,你的军旅生涯才刚刚起步,你连被打败的滋味儿都没尝过,没有遇到过优秀的对手真叫遗憾!

卜星文出了办公室,在楼道里想了良久,又折回首长办公室,他闪耀着星眸问:被打败到底是什么滋味?!

首长喜笑颜开,拍到他面前一份士兵再深造方面的的合同:签字!

 

经过一年左右的军校集训深造,卜星文被调回原部队,授少尉军衔,任职排长,在他看来,这都是套路他的团长良苦用心的成果。他有时候就在想,首长带着上千号兄弟,怎么还有闲心顾及到他这个小兵呢?更令他受宠若惊的是,他一个最低级军官才回连队就被任命所谓友谊对抗性野外军事演习指挥官,这对于他这个实兵演习小打小闹型“人才”可谓提携有加。

首长所带领的团里有个久而久之形成的“潜规则”,那就是新调来的军官他会布设一个三日为限的小型野外实兵演习来观测其领导力及战斗力,所谓不打不相识,无论输赢,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也绝不以一局的成败论英雄,但有一条,哪方战败哪方的作战指挥官要表演才艺来促进战友情谊。

卜星文作为士兵的时候从来没被潜过,都是以胜者的姿态观看才艺,此次调来的军官营、连长各一位,都是国防生出身,本着给年轻干部锻炼机会考量,新营长表示其本人并不参与,首长见演习敌方指定个新鲜出炉的国防毕业生,没什么经验,为表旗鼓相当就定了他卜星文。

卜星文身为军人,只有服从命令的份,于是了解了一下这个名叫佟钰的新任连长的资料全身心投入指战。

团灭敌军!是他一惯的演习风格,他也如愿的开局就吃了对方一支先锋队,可谓有些轻而易举,没有实兵经验的学生干部就是欠缺磨练,卜星文最初如是想,然而敌方的实力是后发制人,越演越烈的败势给卜星文以措手不及,说不清道不明的,他便输了军旅生涯的第一场仗,更甚的是三日为限敌方仅用了一天一夜将他反!团!灭!

 

阳光正盛,卜星文举起手遮挡夺目的光线,乍一放松,眼前一黑差点摔地上,幸好被身后来人扶了一把,他缓了缓眼前黑团消失,回身看来人,他立正敬礼,“首长!”

首长姓于,名瀚海,在卜星文眼里,是个比较随性的东北人,正经起来特别不正经,而一旦不正经起来却又装的一本正经。

“这一天一夜的演习结束,我下令全团休息调整,这操场倒是腾空给你罚站用了!”

团首长将一张包裱精心的A4纸大小素描画以及一串小叶紫檀佛珠递到卜星文手里。

卜星文将手串缠到手腕上,视若珍宝地双手捧着素描画“我记得第一天入伍,班长就把这些视作无关紧要的都没收了,说是不到离开部队的那一天甭想再见到它们,好!我就明白首长的意思了。”

于团长抿着嘴打量眼前的小兵,“明白?哦!想离开部队?你小子做什么青天白日梦!”

卜星文就知道不可能,但也很疑惑,首长的用意。

“你跟画上那人是什么关系?”于团长开门见山。

卜星文情绪似有些波动,但异常收敛着,“这画画的是达摩祖师乘一苇而渡江,首长的意思我不懂。” 

“咱们团新调来的营长你知道叫什么吗?”

“愿闻其名!”卜星文谦恭垂首。

于团长知道眼前人看似顺服,实则心下也并不会将什么营长当回事,骏马良驹难得,真正能控制驱使他的人亦在少数。

“他叫江一苇,是你腕上手串的原主人,你手上的画隐匿的就是他的名字。”

江一苇?!卜星文握画的手微颤,低头看画,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不算遥远且依旧清晰的画面。

 

那年大一春节,他在酒吧驻唱,社会上的几个混子借着酒劲儿闹事,可能是看他那个时候年纪小对他耍无赖,到底年少气盛,不堪其扰他把酒泼到领头人的脸上,让他清醒一下管好自己也管好和他一起的人。人家混子确实是清醒了,只是清醒的动手了,卜星文特别不屑三分钟解决战斗,让保安请人出去,混子们根本没想到碰上个硬茬只好认怂,可就在卜星文转身回唱台的间隙,听到身后酒杯砸碎的声音,他回头发现是那个被泼酒水的居然在背后用水果刀偷袭不成,被人用酒瓶砸伤手腕流了一手的血,卜星文顿时吓得脊背发凉,退后一步腿一软坐在唱台边缘,酒吧闹事已见了血,听歌的喝酒的看热闹的都惊散了,闹事的怕巡警也都慌忙离开,就剩下一个穿著藏蓝色风衣的男人依然人八风不动地坐在一隅,暖黄灯光下那人手持一串小叶紫檀佛珠,形色安然。

卜星文缓缓平静,起身走到那人跟前,那人抬眼,静静等着。

“刚刚……”卜星文不知是跟那人对视紧张还是因差点被人捅刀而声音发颤,“谢谢您!要不然我可能就没命了!”

“举手之劳罢了,你不用放心上。”那人随性摆手。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我爷爷教过我习武之人要知恩图报!”

坐着的人当然看出卜星文的身手不错,但听他自称是习武之人脸色渐沉,起身与他正视,问:“那你爷爷教没教过你习武之人要克己慎行,打架斗殴是大忌?”

卜星文对上那双深沉含蓄的目光,心生惭愧,默默低头。

两人对立良久,那人方又坐下,卜星文才算松了口气,他自记事儿起人前低头是有的,但在外人面前低头那是他平生第一次。

后来过了几天那人又来他唱歌的酒吧一次,他请那人喝酒,坐在那人旁边,静静的望着那人不动声色的侧脸,竟不敢去打扰。但他又想跟那人说话,行事古怪如他,就出去买纸笔,在纸上写自己想说的话,他写了擦,擦了写,坐那人身旁吭哧,把人都逗笑了,那人比他也大不了两、三岁,笑起来如沐春风,气氛融洽了,卜星文写道:为表感谢,我愿为您唱首歌,您喜欢听什么歌呀?

那人看了若有所思,而后写道:李叔同先生的《送别》会唱吗?

卜星文本就喜欢这首歌,他在画本上回复会唱并问及那人姓名,那人并未再回,而是提醒该他上台了。

卜星文上台唱《送别》,那人就在下边画,寥寥勾画出一副达摩祖师乘一苇渡江的画。

一首送别那人坐着听完了,对卜星文微笑点头,起身就离开了。

卜星文请朋友撑场,抱着画本追出去,沿着酒吧外的一条河追随那人身后走了一段路,那人停步与他相对。

卜星文一时不知所措,初春时节,河边杨柳刚刚发芽,他伸手折了一支小心翼翼走到那人跟前,伸手递柳枝。

那人大方接过,折柳送别的典故,“柳”暗指“留”,他不是不明白,开玩笑的说:“你这样不文明,星文。”

卜星文眸光一亮,眼前人居然记了他的名字,“哥,我可以这么叫您吗?不知怎么的,我见您就莫名敬畏!”

那人轻轻拨弄手中念珠,似是斟酌,“虽说盛情难却,但我对兄弟的要求极高,不是每个人都可以。”

卜星文笑容里透着几分孤傲,“我认定的兄长,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

那人手举柳枝,“这份折柳的情谊太重,作为回礼,这串佛珠送给你,希望你遇事再冷静些,不要再仗着自己那一身好功夫肆意妄为啦,德以艺生,艺以德显,只有良好的武德,才对得起你爷爷的教导,况且中国人习武当以自强不息,精忠报国为己任。”

佛珠被缠在卜星文的左手腕上,卜星文深深点头,将这一番话牢牢记在心里,“这么贵重的物件儿哥您都舍得给我,可我都还不知您姓名?”

那人随性一笑,“以后我来看你再说。”

卜星文低头摸手串,想着以后只能睹物思人就失落,“那我要是想去找哥了,怎么办?”

那人又一次斟酌良久,自他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方盒子,“等你完成学业,拿着这个可以找到我。”

那天卜星文独自在河边柳树下待了很久,他们的酒吧沿河开了长长的一条,他记得第三次见到那人是当晚酒吧封禁,那人乘着对岸的游船出现在他面前就为问他一句话,:“星文,忘了问了,你姓什么?”

“哥,挪用游船,您这样不文明”

对方信手拈来河水打到卜星文身上,卜星文眼疾手快的护住手中的画本,“一竖一点儿,卜。”

那人点头,“妥了!”

 

原来你姓江,叫江一苇!

卜星文耸肩一笑,“我明白了!”

于团长被眼前小兵的笑惊到,退了一步,他从来不知道这小兵会笑,而且总是一副冷淡风,这一笑,给人以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之感。

“你明白什么了?”

“首长去年极力劝我留下,原来是以我为饵,来钓江营长这条大鱼!”

作为首长,被手底下的兵识破心思还被当面指出,面漏不爽,“卜星文!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就算是他江一苇,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卜星文挺身立正,“报告团长!”

“说!”

“我想见他”

于团长以为他铿锵有力的打报告是想认错,没成想,眼前的小兵提到的是江一苇,且声音极尽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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