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翌日清晨近六点,卜星文惯性生物钟作怪,睁眼前身体以为在部队,睁眼后发现是自己家中卧室,拉开窗帘北方盛夏天已经透亮。
床头柜前手机一亮,卜星文打开收到了自家哥哥的短信。短信是一则佛家小典故,意外告诉他一个道理:师父对待上等人直指人心,可打可骂,以诚待他;对待中等人最多隐喻他,要讲分寸,他受不了打骂;对待下等人要面带微笑,双手合十,他很脆弱、心眼小,只配用世俗的礼节对他。
卜星文惭愧不已,他也明白遇到倾注心力教他的,应该珍惜!但其实由此也可以看出来自家哥哥气消的差不多了。
从小到大都是早起陪爷爷晨练或者陪奶奶练习声乐,但他当兵这两三年爷爷奶奶却转型遛鸟了,奶奶不是一直声称她一个音乐院校的高材生才不跟爷爷一介武夫同流呢吗!
卜星文洗漱换衣服,厨房给她留了小米粥和烧饼加鸡蛋还有一小碟菜,冰箱上还给他留言说去什刹海溜达了,他吃完早餐就想也去什刹海吧,好久没去了,到门口看到他家养得德牧滚到他脚下眼巴巴看着他,发出低叫。
“失宠了吧!你说说你,怎么连两只鸟都争不过?”
地雷这个名字真的不是地雷炸弹那个地雷,而且因为小时候这位粘人程度像极了滚地雷而得名。
小卜同志为它拴上牵引绳,“走!”
地雷欢脱的跟着主人就跑到了什刹海,沿着河边溜达,两岸酒吧一条街,时间尚早,并未开门,但卜星文依然会想到他和自家哥哥第一次相遇,是他让自己在人生的道路上陡然转折,他从来不曾想过要走军旅这条路,反而更想唱歌,直到最近这些日子,他真正见到了他日夜盼望的人,那个人近在眼前,却又望尘莫及,他才意识到没有什么比能够站在他的身边更重要。
溜达至酒吧街尾,有一处小吃摊,地雷突然低吼一声,猛的一窜,被卜星文一把扯住。
坐在街摊上背对着坐着的人不慌不乱举罐酸奶回身一笑,“我当是谁呢!”
卜星文呼吸一滞,拉狗就要跑,真的是下意识的动作,但转念一想,简直大不敬,赶紧回身挤出笑意,“师父!您怎么会在这?”
叶清晏笑容可掬的一点头,“我刚跟卜叔叔练完一套太极,我说你离我那么远干嘛?过来!”
“不不不!地雷脾气暴躁,我怕他咬着您!”这都什么事啊!他家老卜什么时候跟眼前这位大神混熟的?!他怎么不知道!
“那你还是别过来了,”叶清晏正对着人搭而腿坐,“我说,你是不是昨天跟你哥承认你跳车的事了?”
卜星文如实点头,“怎么了?”
叶清晏笑了,笑的卜星文有点发毛,进而得知哥哥还知道他放狗咬人之类的闹剧,他反映了好一会儿,像失了魂一样跳上了沿河护栏,“让我跳河吧!不要救我!”
叶清晏没想到自己这徒弟还是个戏精本精,“你真跳还是假跳?”
此举甚是荒唐,小吃摊老板看到自己摊边仿佛要发生命案,赶紧跑来劝阻,“你怎么还问真跳假跳,快救救孩子吧!”
叶清晏挑了挑嘴角,“这小祖宗要是跳下去,咱们还是寻思着救救鱼吧!”
卜星文简直怀疑人生,他要跳河先救鱼?!昨天喝了假拜师茶吗?!于是真的翻身到临水那一面,只留一支手挂在围栏上,“师父救我!”
叶清晏坐不住了,站起身,周围晨起路过的都惊着了,后退围观,一阵紧张!
“呜……”地雷扒上围栏,奈何翻不过去,其实是被卜星文手中的牵引绳控制住,于是即便周围的人想救人,却又忌惮着凶犬。
“师父!师父!地雷快帮我求求师父!”卜星文一脚尖点着围栏底部,一手拽着牵引绳和围栏顶部。
叶清晏与自家亲徒弟两眼对视,差点没擦出——雷电,而后邪气一笑,“玩大了吧?”
“地雷,我要坚持不住了!”
地雷急得打转两圈,竟对着叶清晏方向立起身体做祈求状,卜星文感动的眼圈有些发红。
叶清晏起身向围栏走,小卜同志这时候还有力气收牵引绳,收到拽住地雷脖子上的皮质项圈为止。
叶清晏在围栏前站定,指了指戏精徒弟,伸手捞人,卜星文手腕被自家师父攥着,悬起的脚腾空一跃,翻回地面。
地雷立马把人扑倒在地,舔舐他的脸,挺大一只,呜呜的像个狗宝宝。
周围越聚越多的看客竟然引来了巡警,要说这小卜同志绝对是招警察垂怜的体质,警察叔叔走向他,“起来,跟我去做个笔录!”
地上的小卜一脸乖张地抬起脸,“啊……笔录?”目光转向亲师父求助。
叶清晏把人揪起来,“警察同志这么早执勤,真的辛苦了!这孩子确实该拉到所里好好做做思想教育!”
卜星文见势立马服软,这军警一家,他可不想人在北京,丢人却丢到东三省去!
叶清晏扬起嘴角,挥手遣散围观群众,“大家快散了吧!”还走向人群中一名准备匆匆离去的一位大妈。
“大姐,等下!刚刚您拍什么呢?”叶大夫笑的异常的亲和,仿佛把眼前大妈当成自己的病人一样呵护。
大妈把手里的手机向身后藏去,“你算干嘛的?管得着吗?”
“大姐!”叶大夫一把搂住大妈,开始了东北式忽悠:“我是算命的,为了您的生命安全,我劝您还是把刚刚发的视频删了吧!”
大妈瞳孔一缩,“年轻人别胡说八道昂!”
“真的,大姐!您是64年生,覆灯火命吧,但今日天湿火弱,水克火,您刚刚拍的视频里如果带水,水越大,越克您啊!”
大妈生肖被猜出,瞳孔一张甚是惊讶,但还嘴硬,“真的假的?”
“大姐您近日心脏恐不大舒服吧?”
“你……你怎么知道?!”
“火主心,您还不信您最近火弱吗?”叶大夫一脸的认真。
大妈弱弱地拿出手机,令叶大夫叹为观止的,五十多的大妈还挺潮,还发了圈,只见大妈删了发布,把源视频也删了个彻底,还顺手把自己以往拍的带水的照片都删了,叶大仙有点没脸看,为无愧于自己职业道德,当场规劝大妈几句养心窍门才算打发人走。
至此警察同志也知无凭无据回所里也录不出什么了,对卜星文进行了一番思想道德教育也便作罢。
等人一走,小卜同志身后被师父重重的拍了一巴掌以示惩戒,“真有你的!连狗都骗!”
主人被揍,地雷也没再呲牙咧嘴地扑人,而是颠颠卧到叶清晏脚下打滚。
卜星文委屈巴巴,他自导自演一出被师父救的戏码就是为了骗地雷能和师父亲近,“师父邪魔外道,星文望尘莫及!”
叶清晏一听这哪是夸他,又翻脸了,“找抽!”
师父要打,卜星文不敢闪躲,只是缩了缩脖子,没想到巴掌没落下,他师父手机响了。
他偷眼看是哪位神仙救他一命,就看到了陈文两个字,下意识的站好,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产生如此下意识。
“说。”叶清晏接起电话简明扼要。
“大哥,我现在叫小程去接您?”
“我不在酒店,我给你一个地址。”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钟,也不多问,“好。”
撂下电话,叶清晏问,“一起吧?”
“我哥为我约了下午三……”
“一起!”叶清晏询问变命令,他才意识到师父的设问等同于陈述。
接叶清晏的车停在卜星文家门口,小卜同志抱着个未拆封的相框,在车边徘徊。
叶清晏亲自给他开了后车门,“请吧,少尉同志!”
“我忽然觉得去陈老师的公司得正式点,我去换套蓝格的小西装。”
“你面试啊还换小西装?!”
小卜同志把相框塞到叶清晏手里,噔噔噔的跑去换了。
叶清晏耐心的电量向来就没充满格过,自己先钻进车里,待卜星文换装回来,对上的是一张气势汹汹的脸,吓得小卜在车门口望而却步。
叶清晏几乎是压制着火气往最里边腾了腾位置,小卜同志小心翼翼地进车里坐好,嘭地一声关上门。
陈文派来接叶清晏的小程亲历过坐在他后驾驶位的青年跳车的全过程,决定要把丑话说在前头。“请问兵哥哥……今天你不会——跳车吧?!”
卜星文不淡定了,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那不能够!”
“那得嘞!”小程觉得今天的兵哥哥还算好说话,于是友好地递给后车位一个干果盒,“您二位吃零食吗?”
“不用,谢谢”叶清晏礼貌性的拒绝。
卜星文一点也不认生,伸出的小手又默默的收了回去。
“那多谢了!”叶清晏突然变卦,接过果盒,递给了卜星文。
车缓缓开离,卜星文包了点开心果递给叶清晏,徒弟知道疼人了,师父甚是感动,伸手很给面子的吃了一颗。
“吃了我的开心果,就不许再生我的气了!”小卜同志对人眨眼睛。
叶清晏是赶时间去做培训,他身为医生极为守时,但还是等着卜星文去换他想穿的衣服了。他生气主要是因为觉得卜星文没心没肺,小程是陈文的人,陈文那个人又是个鉴“宝”高手,他那识人的鬼点子,简直比曾国藩的《冰鉴》还多,如果卜星文再不长点心那就离死翘翘不远了!
“你知道你吃的谁的干果吗?”叶清晏笑得别有深意。
卜星文满脸疑惑。
“小程!你今天去机场接人了?”
小程开着车,“嗯,也是位兵哥哥,不过是个很乖很懂事的兵哥哥,上车吃了点我们老大给他准备的干果就睡了一路。”
“是佟佟佟——队?”卜星文抓住叶大夫的衣角。
“你怕了?”叶清晏难得看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弟这么紧张。
“嗯!”小卜记得明明他哥说是估计要中午到呢,怎么这么早。
要说佟臻原本是说今早要再去江一苇营部附近有个老粥铺吃早饭的,他们多年前天天在那个粥铺吃,之所以变卦都是因为单青。
佟臻给江一苇打电话约饭,江一苇很是欣喜,可当听到自家师父说“带上单青”四个字,江营长瞬间炸毛,“我不!”
佟臻当时听到拒绝也没当回事,开玩笑说:“这是命令!别任性!”
江营长霸道时噎死人,“佟队搞错了吧?我们隶属于不同省军区,从关系上来讲这叫不相隶属,俗称一般关系。”
“爱吃不吃!”佟队当即挂电话,低头就把机票定的提前一班。
单青当时都看懵了,佟钰也在江营长宿舍。
单青特别识大体,赶紧说自己就不去了。
佟钰笑了笑,“不出十个数咱们的领导大人就得后悔!”
果然江营长掐着腰又把电话打回去服软了,结果佟队比自家徒弟还任性,“我告诉你江一苇,你别当我愿意管你!”
于是又乖又懂事的佟队提前被接到陈文的公司,还当着小程的面就被陈文训斥了一顿,才被安排到休息室里继续休息。
小程把二人接到公司,赶紧就要去找陈文,叶清晏把人拦了,说见陈文不着急,先带他去上传课间,时间已经要来不及了。
卜星文抱着个包装完好的画框就跟到培训室门口看着他师父进入工作状态的样子,这让他又想到在飞机上,他听了一程的歌,他师父那时候还是他极其抵触的存在,但那学习医书的认真的样子真的是特别有魅力,他以为那么玩闹的人一定看不了多久,但人家相当沉得住气,一看就看到飞机降落,那是他不得不服的。
进培训室的人流量不少,有结伴而入的两名工作伙伴还去到叶清晏身边,说是听说这次讲师挺专业的还是军医,云云总总,叶大夫知世故而不世故,明白这种商业互捧就寒暄了几句,可接着人家开始顾虑起专业却不在一个行业,或许所讲会片面吧!
叶大夫面对质疑从容自若,“您能提出这方面问题可见您是专业的,没错,核保医学重视未来的死亡率,而我们临床医学更重视现在的生存率。您还有什么问题咱们一会儿会上可以一起探讨。”
卜星文在门口探着个脑袋,越发的觉得他师父好像还挺优秀的!
与此同时,和他相对的门口也有人探头,“装正经!”
出于维护他新认的师父,小卜的星眸寒射,对上笑意尚有些玩味的人,“你谁啊你!”
对方敛颜,审视着卜星文,“还挺横!我佟臻!”
童真?还幼稚呢!卜星文理都不屑理,目光转向培训室,和叶清晏目光相交,对视一笑。
等等!
刚刚那看上去脾气不大好的人自称什么?
佟——臻!
诶?人呢!
卜星文背靠上墙,腿都有点站不稳了,事实证明,有些时候所谓的淡定无非就是反射弧长!就在他晃神之际感觉到背后有危险逼近,完全出于习武之人的下意识,他转身自卫却被人把相框踢落袭击,他脸色大变,不容分说地和人交起了手,对方动作利落干净,他从最开始的逼退对方两步到被对方进攻再到被反剪右腕到后腰绝对在十招之内。
他被制住并不服输,奋力回击,原本他脑海中设计的反杀动作是很酷的,不料脑袋一动就被对方控制住一推和墙来个碰头,“唔!”被钳制的手松开了,卜星文揉了揉脑门,转身靠墙乖巧站好,“佟……队?”
“刚不是挺更的?”佟臻把背靠墙的人拉离墙边,踱着步绕人一圈,把卜星文打量个遍,卜星文觉得周身发麻仰头高傲地——认怂!“您是我哥最敬重的人!”
“这么近的关系,你哥让你称呼我佟队?”佟臻与人正面相视,不露喜怒。
“是!”卜星文直言回复,“我与您素无往来,我哥的交情是我哥的,我觉得没什么不妥。”
佟臻脸色有些不好,好一个直言不讳、不卑不亢!大庭广众之下称呼他佟队也敢说没什么不妥!这是该算在他们江营长还是佟连长头上?佟臻转念一想,还是算在于团长那个幼教头上吧,还是兵娃的时候就没带好!
卜星文抬眼观察眼前这位长得与他们连长有几分相像的人,越看越觉得不好惹,虽然仪神隽秀清雅,可凭自己三年的军旅生涯里能读出眼底深藏的肃杀之气。
佟臻被人直观赏析的时候少,而且能令他这种喜好一招制敌的实战派过招小十次的也是难得,他走到卜星文进前一把搂上小卜同志的肩,“叫臻哥!”
小卜同志被拍的怔住好一阵,心想怪不得他哥那么喜欢哥儿俩好似的搂他肩,原来是跟这继承的!受宠若惊地赔笑,“不敢不敢,我哥他可是管您叫师父!”
“你让他靠边站!”
佟臻话一出口,简直没把小卜同志魂给吓飞,不禁感叹:“保额还没买够,不敢死!”
佟臻拍了拍被搂的人的肩,“怕什么!你的武力值刚刚我也验过,可是个好苗子,要不是你们于团长,我早就……”
这时突然有人接话,声音温和而不失震慑,“你早就怎样?”
初闻声音便觉得气场摄人,卜星文察觉到佟臻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都微微一颤,二人同时回身,本以为是个长相严厉凶狠的,岂料一抬眼却见人眸里带笑,万分温柔,有句诗文比喻的恰当: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您是……陈老师?”卜星文看着穿搭端正又不失艺术气息的男人开口询问。
“哥!”佟臻凑到男人身边,称呼印证了对方确实是陈文。
“我就是,星文来的很早啊?”陈文目中带笑,让人很想亲近。
“我和师父一道就一起来了,叨扰您了!”
“师父?你是说……”
陈文话还没问完,叶清晏已经靠在门边应了:“没错!”
陈文佟臻两人脸上都闪过一丝吃惊的神色,同时恭敬地叫了声“大哥!”
叶清晏踢了佟臻小腿上一脚,“提前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佟臻一脸嫌弃的退后,“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的,你收我徒弟的兄弟为徒也没跟我打招呼啊!再说了,你对我们都两不管,你可别占我徒弟的便宜!”
卜星文所见的佟队和所听闻的佟队简直判若两人,弱弱地插话:“抱歉……是哪两不管?”
“就是这也不管,那也不管!”
叶清晏哼了一声,“多大了还好意思说让人管?你当自己是小baby呢!”
“二十七年以前我也才出生,谁还不是个宝宝!”战场上杀伐决断的佟队如是说。
佟臻一贯人狠手辣嘴毒脾气差,这一点熟悉他的人都了解,身为唯一入门亲授弟子的江一苇又怎会不知,只是他传达的多是对自家师父的敬意,害得卜星文现在出现了明显的错觉,面对三位大神他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陈文看佟臻的目光里藏着宠溺,适时打了个圆场,“好了,臻臻,今天我请大哥来讲课,你想把我请的讲师给气罢课吗?”
一句玩笑春风化雨,佟臻姑且消停了,叶清晏也确实马上到讲课的时间了,他和陈文前夜就对好了流程,陈文到点去台上亲自主持,三个在门口的,其中两位总是互相看不对眼,只有卜星文专注于听陈老师的主持词,才发现他师父竟然是位“三高”人士——收入高、学历高以及地位(职位)高,不觉对人拱手!
叶医生以为小卜同志终于要对他道一句“失敬失敬”,所以他连“承让承让”都准备好了,不料少尉同志义正言辞地道了声:“恭喜恭喜!师父择偶条件优越!”
叶清晏简直被噎到,“谢谢昂,不及你先天条件优越!”
佟臻看了场自作多情的好戏开心多了,拍着卜星文的肩赞叹:“人才啊!我徒弟可真没看错人!”
直到叶清晏被请上台接过陈文恭手递的话筒都没再说话,陈文下来还没问是谁得罪那位大爷了,佟臻就赶紧摆手澄清,“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卜星文也觉得无辜,“也不是我。”
“我们去休息室吧。”为了不影响讲师的讲课心情,陈文决定把二人带离现场。
小卜同志有些徘徊,又望了望会场里边,才拿起靠墙的画框,打算跟人去休息室。
“后门没有锁,你想听就去吧,记住动静要小!”话是陈文说的。
卜星文眼睛都亮了,他欣喜点头,转身就要去,还好想起来手中包装完好的相框,“这是我哥让我替他给您带到的谢礼,我哥说他还希望博您一赞呢!”
“好,你先去吧。”陈文接过礼物笑着说。
佟臻听到那个包裹的严丝合缝的东西居然是给自家兄长的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刚刚踢那一脚……他不禁咬了咬下唇肉,东西应该坏不了吧!!!
进了休息室,陈文坐到沙发上开始拆包裹,佟臻胆战心惊地坐在最边上观望,每拆一层,他心脏跳动的节奏就乱一拍,直到最终显露出真身依然是个完好无损的样子,才算缓和。
原来是一副精装裱的纯手工油画,色调以蓝为主,蓝天白云倒映在林间清澈小溪里,溪边是野生的花草,整体看是幅比较纯净的自然风景画。
“一苇有心了!这得需要画些日子的。”
佟臻抚了抚自己的小心脏,“哥喜欢就好!”
陈文边看画边漫不经心地问:“你是不是还没回答我要不是于团长你早就怎样了?”
“哥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佟臻越说声音越小。
“答非所问,站起来!”
佟臻赶紧起身站好,“哥……”
“说说吧,佟队。”陈文若无其事的收拾包裹的一系列纸壳放进纸篓,桌上恢复干净如初。
仅仅是轻描淡写的五个字,足以让站着的人心弦紧绷,以佟臻以往经验判定,‘说说吧’等同于最后陈述,九分危险但尚有一分生机,然‘佟队’二字实在太重了,就算哥哥饶过他,他自己也不敢饶过自己了。
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佟臻一想到于团长居然能愤愤而笑,随后恢复正经简单明了地做概括:“老于他培养卜星文,从头到尾都是为了钓一苇这条鱼,我就是气不过找他理论,他倒是还好意思叨扰哥!”
陈文抬眼,“说完了?”
佟臻硬着头皮点头,这一番真心话说完估计自己也是要完!
“按说军中事军中人解决,于团长找我,确实不大合适,”陈文伸手够佟臻的衣角,想把人往自己身边拽,没够着。
佟臻本来就坐的远,然后就原地站远了,看到兄长的动作,赶紧到人伸手能够到的地方。
陈文继续不温不火地说:“所以我推测于团长应该是先找的你的上级领导但没能解决,才给我打电话,我分析的有道理吗?佟队。”
岂止是有道理?简直是真相了!刚出生第二十七年个年头的佟大宝贝儿蹲到自家兄长膝边仰望,“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哥的分析,臻臻只有认罪伏法的份了!”
陈文一听,合着什么道理都懂,克制住自己想一嘴巴抽过去的冲动低头对上佟臻的目光:“所以,你大老远飞过去找事儿除了能获得一时的快意之外,对你的职业生涯百害而无一利,不是吗?”
“可是老于算计的可是咱家一苇啊!他明知道一苇是我们队要定的人!”
“所以,你想说的是:要不是他是于团长,你早就跟人家翻脸了对吧?”
佟臻手心出了冷汗,小心翼翼的点头。
陈文抬手,佟臻闭眼睛认命地等着挨打,结果自家哥哥只是拍了拍沙发。
“坐过来!”
佟臻有点迟疑不敢起身,什么时候犯错后在哥这可以有坐下来的待遇了?!
“不坐也成,反正待会儿还指不定坐不坐的下去呢。”
佟臻感觉右眼睑跳了一下,揉了揉,摸着沙发坐上去,弱弱地瞅着陈文。
“臻臻,你说年少我们约定未来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我当年要是没有弃军从教,我们约定的能实现吗?”
“不能,”从前那个约定是佟臻每每一想起来就觉得心脏绞痛的遗憾,但是后来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才算释怀,其中有一现实原因就是:“从战略部署上,我和哥都属于同级的指挥官,不为从属,出任务只会二选一,二人都上,多余。”
其实佟臻的职业技能和陈文不相上下,他记得以前他对兄长说自己愿做他手中的风筝,被兄长当即严厉驳斥,告诉他做也要做搏击长空的雄鹰,自在洒脱。而后他倒是做到了,却再不能与哥哥圆了那个约定了。
“那哥的意思是说,现在该轮到我放手让一苇去独当一面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这个当师父的是白叫的吗?”陈文拍了下佟臻的肩给人吓的心脏都一停。
“可是哥,一苇现在羽翼未丰,到达咱们的期望可还差的远么!”
“现在有差距不代表未来不能,你难道没有估量过他未来的可塑性?也就你这么挑剔一个理科上清华线大三就跟着你上过一年战场的人才!”
“他人才?他太人才了他!”佟臻嘴上怨念,心里边简直是豁然开朗,对老于也恨不起来了,觉得人间值得了,嘴角都不由得上扬了。
“诶?我手机充电线呢!”陈文左右环顾,似在找什么东西。
佟臻进门就侦查到了,从他那边沙发后的墙上插,“在我这边,哥!”
“你把线拿过来。”
佟队的执行力不是盖的,只是拔线的时候手一滞,充电只用线能充上吗?不能充上这数据线是干什么用的?拔了线在陈文膝边特别乖巧的蹲姿双手颤巍巍的递向陈文。
“去找于团长闹事的行为并不聪明,也不理智,你说该打吗?”陈文接过数据线问。
“嗯……”
“嗯?”
“该!”
“该什么!”
“该——打!”
“该打趴过来!”陈文觉得刚刚一番循循善诱已经说够多话了,现在他也不想再多费口舌。
佟臻有些手足无促,因为兄长目光所指是要他趴在——腿上!
“哥,您给我留点面子吧,这可是打小孩子的方式,我都二十七了,还是……”
“还是宝宝呢,你自己说的!”陈文动手拽人。
佟臻不敢躲也不想起身,“我错了,我不该跟大哥顶嘴!我……我……”
陈文微愠,“佟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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